陆钧山漫不经心应了一声,“替我捏捏肩。”
陈窈娘抿着唇笑,道一声好,小碎步走过去,侧坐到榻边,抬起手就将手按到陆钧山的肩上。
他是常年习武的健壮身体,手臂肩膀筋肉虬结,她已经不知道揉捏过这肩膀多少回,对于力道的掌握很是了解,只是今日她刚按下第一下,便听陆钧山道:“记得你以前干农活,手指上有茧子?”
说这话时,陆钧山脑子里想起的是云湘的手,按下来时,便让他酥麻了。
可他仔细回忆,陈窈娘就算是从前手还粗时,也没给过他那般感觉。
陈窈娘却误会了,以为陆钧山提起她乡下农女的出身是有奚落她的意思,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,柔声道:“大爷放心,如今妾身每日早晚养护双手,涂抹脂膏,万不会再用那般粗糙的手伺候大爷。”
陆钧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。
陈窈娘感受着他肌肉的放松,便缓慢俯下身来,想要去亲他,但陆钧山却抬眼朝她看过来一眼,也不知怎的,她的动作就僵在那儿,没敢继续下去。
说来也是怪异,从前这般事很是寻常,调弄一下,兴致来了,女人如他便是这般,但今日睁眼,看着近在咫尺的粉妆浓丽的脸,陆钧山忽的就没了兴致,别开了头。
“我累了,好好捏肩便是。”他闭上眼,淡着声道。
陈窈娘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,她知晓大爷多情起来能温柔得溺死人,无情起来也能冻死人,柔声点头,安分替他揉肩,但到底刚才还微红的脸这会儿有些白,多少有些失落。
正此时,成林在外头敲了门,喊了一声,“大爷。”
陆钧山皱了下眉,陈窈娘打量着他神色,便做主回了外边,“大爷累了,想好好休息,有什么事便过会儿子再说吧。”
外边的成林听到陈姨娘的声音,木讷的脸上有过犹豫,旁边金子还小声哼道:“都说了我家姨娘正在里面伺候大爷。”
成林沉默了一会儿,想到先前叫去盯着的小厮传回的消息,想到大爷对云湘生出的那么点兴趣,迟疑了一下,还是再次开口了,“大爷,是关于戚姑娘的事。”
舌尖的“云湘”两个字打了转儿,成林也算是长了个心眼,一来大爷正宠陈姨娘,二来若是大爷以后对云湘如何,他们下人不好直呼她的名字了。
听到戚这个姓,陆钧山一下反应过来成林说的是谁,一下睁开了眼,抬手拂开陈窈娘的手,坐了起身,“进来。”
而陈窈娘听到成林来找陆钧山为着的是个姑娘,便是咬了唇,忍不住猜测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蹄子?
她竖起耳朵来听。
成林进来,看到在榻上坐着的陈窈娘,行礼请安,之后才看向陆钧山,他迟疑着要不要在陈姨娘面前说。
陆钧山却皱了眉,不耐道:“吞吞吐吐如何?”
成林刚要说话,陆钧山余光扫到陈窈娘,顿了顿,挥了一下手,“随我去书房。”
他收拢衣衫,下榻穿鞋,取了外袍系上就往外走。
陈窈娘咬紧了唇看着他离开,拳头都攥紧了,想到后院又要多一个女人,难免醋海翻天,但转念一想,也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,那后院里的女人还不多么?
有妾室名分的,可就她和那个姓方的。
如此想,她倒是心中对那“戚姑娘”生出些轻视和不屑来。
只是转念想到大爷的态度,到底是有些在意上了。
陆钧山到了外边,成林便压低了声音着急地把那小厮看到的事和他说了。
他脸色一变,立时就走。
那一处花园离这儿有些距离,一路上陆钧山眉头都紧锁着,走得极快。
见着他如此气势冲冲的下人纷纷退让,担心自已挡了大爷的道儿,等他走远了,又纷纷猜测究竟是何事惹得大爷如此这般神色?
“奴婢谢大爷相救!”
被那双大手拽进山洞时,云湘脑中第一想到的就是陆钧山那色中饿鬼。
但被捂住口鼻的瞬间,她便知道不是。
虽是只见过陆钧山两回,但已是足够她清楚那人是个好打扮的,初时见华贵锦袍,金冠玉带,身上熏香闻起来都是精致的,第二回在园子里遇到,他身上穿着看起来朴素的袍子,但那青色的软袍在光下却有暗光流溢,半挽着头发的青玉簪都是极搭那袍子。
而此时捂着她脸的男人身上的熏香太过浓烈,毫无品味可言。
云湘是被捂住口鼻按住双手拽着往后退的,身体失了平衡,一时没法动作,脑子转动得却极快。
“果真是娇的,不抹脂粉竟是都这般可人。”男人贪婪的笑声从耳后传来,温热濡湿的触感从耳上袭来。
云湘恶心得泛起恶心,男人张口时,身上竟是有一股臊腥的味儿,她却没挣扎,一副乖顺吓到了的模样。
她脑中甚至还快速闪过上回在莲花池旁见到的那对野鸳鸯,听着声音不大像。
“听说是你与春莲说不要与我见面,好个心机重的,莫不是等着我来疼你?”男人凑过来调着情,“不过,春莲说得没错,这家里的丫鬟,没你生得这般好的呢。”
杜荣!
竟是这人!
云湘一直没吭声,连哭腔呜咽都没有,杜荣心中疑惑,忍不住从后面偏过脸来看她,却见那脂粉未施的脸儿苍白一片,两行清泪落下来,怕得简直不行了。